1928-1939年,日本学者濑川孝吉先生深入台湾高山各族调查其物质文化和风俗的不同。1999年,汤浅浩史根据濑川的调查资料,出版了《濑川孝吉台湾原住民族影像志邹族篇》(株式会社守谷商会创业99周年纪念出版,2000年,日中英对照版),里面对邹族的拔牙风俗,有比较翔实的记载:

  北邹族约在15岁左右拔齿,而南邹族Ka vanu社约在20岁左右拔齿。虽然北邹族特富野社和南邹族Ngani社仅有男人拔齿,但北邹族Mamahavana社和南邹族Kavavu社则男、女皆有拔齿。

  拔取的牙齿为上颚犬齿及其旁侧门齿共四颗。拔齿的理由据说是要成为美女、俊男。或者被异性所赞赏。

  将苧麻的纤维成秋千状系结在长仅15厘米的小树枝,纤维套住牙齿(hisi),强力拉拔掉。伤口塞入烧焦的五节芒,防止发炎。拔掉的牙齿放置在自己的床下,就得以长寿(第39页)。(参见图一、二)

  台湾日月潭的邵族,以前在丰年祭的第三天举行拔牙仪式。唐美君先生《日月潭邵族的宗教》(《台湾大学考古人类学刊》第九、十期合刊,1957年),根据报告人高武老的叙述,记之甚详:

  凿齿,是凿去上颚的两个犬齿。男女相同,但女孩之善哭者并凿去其下颚的两个犬齿。凿齿的年龄约在八至十三岁之间,凿齿并非每年都举行,须视主祭之产生与否而定。

  凿齿须在初三日的黄昏举行,事前在我家的门前建一所供凿齿后的孩子居住的小舍ha·nug,凿齿之前社中的老人持火坑灰祈祷,求祖灵庇护,那些火坑灰是准备给凿齿后的孩子抹治受伤的齿龈用的。

  凿齿的孩子眼蒙黑布,由我扶住头部,谢宗结抱住手足,由陈户斗将牙敲去。他右手持锤槌,左手执凿,一敲即成。凿齿是敲去牙齿的齿 冠部分,齿根则仍留在牙床中。凿下来的牙齿须埋到孩子家里的大柱之下。受伤的牙龈则须立即抹上火坑灰以止流血。然后跑到潭边洗漱,咬上一块预先准备之小木片qa·veg,防止门齿颁斜。凿齿完毕后所有经凿齿的孩子都集中于ha·nug之中,由巫师主持,以粟一吊祭祖灵。祭毕。孩子之家人在陈户斗家里饮酒。

  此夜。广场上开始跳舞,社中青年男女都来参加娱神,称为smaj.la。凿齿的孩子坐于前列,参观跳舞。自此日起凿去牙齿的孩子都集中住在ha·nug之中,直至祭祀完毕。白天休息。夜间以看smaj·la为乐;他们的食物都由家里送来(第114—115页)。

  这两个民族,物质文化和风俗有许多近似,但是拔牙的习惯却有许多不同,即使邹族本身。也还存在区域的不同。比如邹族是用绳子拔的,邵族是敲的;邹族多拔除上颚犬齿和侧门齿共四颗,邵族则一般只凿去上颚的两个犬齿;邹族有的地方只给男人拔牙,有的地方则男女都拔,邵族男女都拔,但是好哭的女孩子则还要多凿去下颚两个犬齿;邹族拔牙的年龄多在15或20岁左右,邵族则在8—13岁。凡此均说明,同是拔牙,拔牙的时间、方式、目的等等却可能是不同的,即便是同一个民族的拔牙风俗,也可能有地区和人群的不同。如此看来,即使对于同样的拔牙模式(比如拔除同样的犬齿和侧门齿),要在考古上寻求单一的解释也大多是靠不住的,不过,如果保存的状态理想,也许可以在古代遗址里看出拔和凿的区别来,这是我们今后应该注意的。但是如果是如像澳洲土著那样。先用棍子或者骨头把牙敲松,然后再连根拔除的话,也许在考古学上不会留下太多过程的证据(AlanMoorehead.The Fatal Impact:An Account of the Invasion of the South Pacific 1767—1840,Penguin Books,1979,p.155)。